柏垫小学已百年
广德南乡的柏垫小学在和煦的阳光下,明媚的春天里,暴风骤雨中,荒唐岁月里走过了近百年历程。千千万万个叫牛娃,腊狗,毛毛的农村伢在这里接受了启蒙教育。恩师们给他们解惑,传道,并指出正确的人生道路。几年后他们是“将军不下马,各自奔前程”(九年义务教育前)。有的继续读书,有的学手艺,学工务农者最多。
柏垫小学在民国初年由私塾改为公立“国小”,学生由读“四书、五经”改为“国文、算学”,校址在侯旨墩的一座大庙里,学生也只有几十个人。解放前夕,在柏垫戏楼子前,盖了两排面对面的校舍,共八个教室,另有伙房、食堂和住宿生的宿舍,老师的办公室设在戏楼子里。从一年级到六年级都有学生,校名也改为“广德县柏垫完全小学”。一至四年级叫初小,五六年级叫高小。五十年代读完高小就参加工作的人不少,芜湖造船厂,邮电局,粮站都招过柏小的学生。柏垫小学在近百年的历程中,培养了不少各种人材;有政府官员,有国军飞行员,有解放军、校、尉军官,还有带博士生的导师,为国防事业作出了重大贡献。当然培养出人数最多的还是村干部、生产队长、记工员。
两排校舍是木架、小瓦、带走廊的平房,教室临走廊一方只有砖砌的半截墙,上半截是用竹篾编的花窗,夏天清风穿窗而过,带来一教室的凉爽。天冬则用皮纸糊上,再抹上桐油,教室里倒也明亮。走廊的横梁上吊个大炸弹壳子,象个倒扣着的小缸。上课,下课 ,放学都敲它。这个钟声虽不锐耳却很宏亮,能传好几里路远。 虽是农村小学,学校办的挺规范;有图书室,图书室的木架子上放着吕老师做的十几件小动物标本,做的很好,可以说是栩栩如生。有二十多人的腰鼓队,洋鼓、洋号、锣鼓,风琴。 一个近两亩地大的操场上有篮球架子、平衡木、木马、羊山、跳高跳远的沙坑、爬杆、单扛、双杠。学生早上都有一节早读课——大声朗读课文,每个星期都有图画、音乐、体育课。还有两节用毛笔写大字的课,老师改大字很用心,用红笔纠正错误笔划,在写的漂亮的字上,打个O,一行字上都有O的叫一条龙。那时的校园里,充满了学生的朗朗读书声、歌声、欢笑声。
1954年秋天一场大水给小学带来了灭顶之灾,冲走了课桌、板凳,图书室、腰鼓、乐器和吕老师做的所有标本,只剩下一台风琴。教室也是歪的歪,倒的倒,冬天在靠山边的地方,建了两个教室,式样有别于老教室,大家都叫“洋房”,(直到2012年这几间老教室和放在里面的老风琴才被彻底清除)。老师和学生们的“苦难行军”开始了;在街道南头文化舘按两个班,在路西窑棚里也按一个班,还有两个年级在一个教室里上课的。学生也越来越多,教室里非常拥挤。两年后才建了几个土墙教室,情况有所好转。
1955年下半年,爷爷带我去报名,要上学了,我真高兴。同去的一个姓杜的老爷爷,把他的孙子按倒在老师面前磕头,把那个小同学吓的只哭。我因住在学校旁边,天天在这里玩,老师、工友都认得,所以不胆怯,在蔡校长手上報名时还给我取了“学名”。爷爷拍拍我的头说:快给蔡校长磕头,说谢谢!”。蔡校长直摇手:免了!免了! 我连忙从人缝中钻跑了。 我的启蒙老师雲文瑞、陳树均把我们带到教室按排座位,反复、耐心的告诉我们学校的规矩,从什么都不懂的野孩子到能坐下来,守规矩,肯用功学习的学生,这个转变是很难的,我们的恩师费了不少心血。为了让我们尽快掌握学习要领,还编一些儿歌:“写字要从左到右,从上到下要记清”。。。。在生活方面告诉我们:“要讲卫生,勤洗脸,勤洗手,衣服要洗干净补整齐”,并说“笑破不笑补”。“站要有站象,坐要有坐象”。“不要一边走路一边吃東西,在沒人的地方吃完东西,抹干净嘴再走路”真正是无微不至的关心。雲老师、陈老师;你们的教诲,我们都铭刻在心,到老都没有忘记。 有一年冬天外面下着雨夹雪,有个姓冯的同学穿着吊八寸的单裤,赤着脚,流着清鼻涕,冻的牙直打架来到教室,陈老师连忙找一双布鞋给他穿上。这个同学至今都还没有忘记老师的恩情。 雲老师;陈老师;你们真是做到了“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 雲老师多年前已经仙逝,愿雲老师安息。 陈老师虽年事已高,身体还很硬朗,我们祝陈老师健康长寿。
1957年反右派斗争的恶浪把柏垫小学的老师卷走了好几位,被戴上帽子的有凌志正、吴炎武还有一位汪老师,都被逐出了柏垫小学,连校长也坐牢去了。运动开始的时候是说;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运动中大字报变成杜撰某人罪状的地方,大辩论变成斗地主式的斗争大会。有些“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也露出丑恶嘴脸;编造一些罪名,打击报复人家,以达到自己的目的。我记得有个青年教师写的一张大字报;“东牛角,西羊角,柏垫车站有个施亚各,平时见他少讲话,见了妇女闲话多。爱搞腐化的施亚各,赶快交待不用拖”。 施亚各是柏垫汽车站站长,不晓得在哪里得罪了他,那个年月“爱搞腐化”可是个不小的罪名。只要有“罪名”,再拖出来一“辩论”(就是斗争),尔后再给戴上“右派”或“坏分子”的帽子就顺理成章了。只要被戴上帽子,就算入了“另册”——成了“五类分子”。不死也要脱层皮。不过施站长造化大,没有被网住。
1972年,我们柏垫公社派300多人到泾县去扒河,有几个当年的小同学,在泾县城里看到吴炎武老师,他头戴破草帽,拉着板车,胡子拉碴,样子很潦倒。师生多年后相见,有谈不完的话。那场运动改变了不少人的命运。
1958年大办钢铁,学校院子里也砌了一个小高炉,我们这些小学生天天掂个小锤子砸矿石,一学期下来,课本还是新的。三年“大食堂”中,人们都象鸡子一样到处扒食,我有几个小同学竟未能逃过这“一劫”。
文化大革命中,和全国一样,不分男女老幼,都被卷入其中。学生背个小红布袋,里面放一本“红宝书”。手里拎根“千钧棒”------一根三尺多长,两头染成红色,中间一段染成白色的木头棒子。学生们天天拎着这根棒子,执行“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的伟大教导。那时候“五类分子”头上的包,都是这玩意敲出来的。讲话前都要念一段“最高指示”。残酷斗争甚于57年,吴怀镇老师不堪压力,跳到医院的井里,一了百了。尸体捞上来后,盖个席子。家属趕来放声大哭,一些人恶巴巴的吼道;“不许哭!反革命分子自绝于党,自绝于人民”(他在哪里反了革命的呢?)。家属吓的不敢出声,只能流泪、抽泣。
“批判内奸、工贼、叛徒刘少奇”的运动中,出现很多“批判小分队”,一个小分队十来个人,扛着伟人像,拿着内奸、工贼、叛徒的漫画像,挥舞着“红宝书”,高唱语录歌,喊着口号,从一个地方转到另一个地方巡迴“批判”。这还不算,还要带上“活靶子”,这可苦了那些头上有“帽子”的人(地、富、反、坏、右)。天天被“革命”的人用一根绳子牵到,一场接一场的当“活靶子”。更有甚者;在“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反戈一击有功”的政策感召下,有一个“不由己”的青年,他要“反戈一击”,参加了批判小分队。他用绳子拴了一个“活靶子”,这个“活靶子”竟是生他养他的妈妈。这头畜生天天栓着他妈妈,牵到东,牵到西的去“反戈一击”。听到这个消息,凡是叫个人的,心都被揪的直冒血。老人家就是有再大的罪,也不能这样羞辱她。她的那头畜生儿子,后来不知被雷劈了没有?
1988年借着拆新苏厂的東风,筹集一些建筑材料,朱正旺镇长跑上跑下筹钱,还开了数次募捐会,总算是筹了一点钱。盖了一栋教学楼;两层共八个教室,并添置了一些桌、凳和教学用具。楼梯下立着一块碑,上面写着;“教学楼纪念碑”,碑文说:“1989年3月落成。共投资8.6万元,镇直部分单位和个人捐款共1.1万元。为表彰热爱、关心、支持教育事业的单位和个人,特立此碑,永久留名”。 柏垫镇沙场1500元, 营业所1000元, 粮站1000元, 小学学生520元, 小学教师125元, 镇政府干部毎人20元, 工商户100——150元(后面省略)
在四十多年“因陋就简”的日子里,没有一间教室是水泥地,桌凳都放不稳,房顶还漏雨,窗户热天敞着,冬天绑着塑料纸。这下老师和学生搬进了新教室,别提多高兴了。就这样又过了十几年,小学开始往两公里外的簸箕头搬,这个新校址原是柏垫公社的大瓦厂,九几年盖了一栋“别致”的房子办农中,砌了百十米水泥砖围墙,一夜风雨后,围墙齐刷刷地躺地上了,不知是瓦匠无能,还是风雨太大,这事在学校里还蕩起过一阵涟漪。
随着国家经济实力增强,在教育领域投入增多,柏垫小学也是“旧貌换新颜”。一幢幢崭新漂亮的教学楼拔地而起。学生公寓,食堂、餐厅等配套设施一应具全。塑料球场、运动场、跑道,还有新建的“少年宫”。 6.3空难后为了缅怀先烈,激发学生努力学习,立报效祖国的凌云壮志;将柏垫小学改为“广德航空小学”,一排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在这样好的环境里学习的同学们,你们是多么幸运!多么幸福啊!
候旨墩大庙旧址,柏垫小学在这里办了几十年。
柏垫戏楼子旧址,65年拆了后盖公社办公室。
70年代的教室。
60年代这里还有两个班。(街南头文化舘)
荒草中的旧址是54年盖的两个教室旧址。
89年集资盖的一栋教学楼。
航空小学大门。
获奖不少,还有几十个牌牌没有拍下来。
愿这个理念坚如磐石。
高等级运动场
清早的校园
教室楼
少年宫
新校址上最早的一栋别致教学楼。
航空小学校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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