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一新
一、巫四海与绑匪的故事
《红楼梦》里有“贾不贾,白玉为堂金作马;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似铁…….”这样的民谣,道出了金陵四大家族的富庶。在广德县小北乡,解放前也曾流传着一首民谣,“晏原鑫的田,巫四海的钱,李文浩的大竹园”。说的正是小北乡三个富有的人家,他们因为各自拥有的财产不同而闻名乡里。这其中钱最多的巫四海就住在双溪。据传他们家的洋钱(银元)用水缸装,一缸一缸埋在地底下。他们家为何如此有钱?原来巫姓是小北乡本土人,在清末战乱和瘟疫中幸存下来,当大量河南移民涌入小北乡,巫家看准行情,在双溪开设“元捷号”商铺,鼎盛时期除了经营布匹、日杂的零售与批发外,还建有碾米、造酒等加工作坊,并且拥有自己的运输骡队,隔天往返一次江苏的张渚镇,运送货物并带回当日的报纸和信件,成为方圆几十里的一个物流和信息流通的中心。
双溪其实只是现在邱村镇的一个小村子,当地人称“双溪里”,位于门口塘和山北村之间。这里两溪环抱、翠岗西屏,沃野数里、物阜民丰。抗战前全村有一百零几户人家,一条东西向的小街把村子自然分割成南北两半。小街上自东向西有巫声友的杂货店,庙门口的四川老兵茶馆,黄二先生的烧饼油条店,张杈子的茶馆,王福星的豆腐坊,王福应的鲜肉铺,王性初的中药房,最西头还有戴老九的茶馆。算来大小也有十几家商铺,它的繁华在小村庄中算得上头一号了,甚至有超过当时的门口塘集镇之势。街中间,坐南朝北一座石库门的大店堂正是巫四海的“元捷号”商铺。双溪村的南边称为前村,多为本地人,且以巫姓为主,北边称为后村,为移民区,多为王姓。当时移民受到当地人排挤,一般只能结团居住在条件相对较差的位置,经过许多年的融合才逐渐实现和平共处。巫四海的大宅院就坐落在前村,几乎占了前村一半的土地。宅院的东侧是三进瓦房加上一个大院子,还有一排偏屋。这儿是巫家的作坊和骡马队还有奴仆们住居的地方,西侧才是巫家正房。正房分五进,前后有五座花园院子相连接,依次是正门、前厅、正厅、倒厅、二门、后厅和堂屋。一遇到红白喜事,五厅九门一字敞开,人站在外面,根本都看不到底。房屋的结构有点像周庄的沈家老宅,但现在的沈万山老宅已显陈旧,当时的巫家大宅簇新鲜亮。尤其是巫家客厅,雕梁画栋、红漆堂堂,檐柱上的木雕“和合二仙”、“鲤鱼跳龙门”栩栩如生,正面的屏风上的落地匾额铮光闪亮,用富丽堂皇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民国初年,军阀混战,地方治安无人管理,盗贼四起,土匪横行,地方上纷纷组织民团自卫。巫四海在宅院的东北和西南修起两座炮楼,请了十几个家丁看家护院。
话说有一天,一伙土匪化装成军人模样,武装整齐地闯进元捷号店堂,想绑架巫四海。巫四海正坐在店堂内的帐桌后面,看出这些人来者不善,趁账房先生和土匪周旋之际,踢开桌子下面的机关,从地道里钻进炮楼。土匪见势不妙,转身撤退,已然迟了,两边的炮楼上枪声大作,土匪们冒死冲出村子,结果又一个土匪中弹受伤。从此巫家与土匪结下梁子。后来,一心报仇的土匪经过几次化装踩点,终于逮着机会,趁巫四海的小儿子在门口玩耍时将其绑架。土匪得手后迅速撤离,将人质带到泗安官斗一户农家藏匿,然后下票给巫四海,索要赎银,限期不交就要撕票。巫家举家惊慌,开始急着筹钱赎人。谁知事情突然有了转机,那时土匪们准备转移到太湖继续作案,指派一名张姓的虬髯大汉留在农家,负责看管人质。哪知这张汉却想独自得到好处,从此金盆洗手,远走高飞。于是,等到其他土匪一走,张汉就偷偷将绑架的小孩送回双溪里巫老爷面前。巫家见孩子平安回来,喜出望外,对张汉千恩万谢,奉为上宾,每日好酒好菜款待,并答应收留张汉。但是张汉执意要走,巫家见他去意已决,只好赠他许多大洋,礼送出门。这张汉一别之后,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经过这些风风雨雨,巫四海对世事、金钱早已看破。时值抗战爆发,江浙一带被日寇占领,交通阻塞。元捷号开始收缩业务,仅留一处小店维持本村村民日常购买需求,再后来连小店也关闭了。
1941年,日寇飞机把双溪小学校舍(原巫家祠堂)炸毁,巫四海慷慨解囊,把原本富丽堂皇的客厅,连同正门、前厅一并捐给地方开办学校。笔者有幸在那里读完小学课程。巫四海于解放前夕因病去世,但是解放后的双溪小学却还一直在他的深宅大院里培养着一批又一批的双溪学童,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新建双溪小学。
后来,有人在巫家老宅基地挖地三尺,想掘得金银财宝,结果什么也没找到。其实巫家的钱财早在抗战前后就已经存入外地银行。其子女在沪上求学花费,加上国民党统治末期货币大幅贬值,其拥有的财富恐怕也所剩无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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